那是在进入21世纪前的1999年底,一张名为《庙会之旅》的专辑在国内限时限省限量发行。当时它的创作发表者为“NO”乐队。作为一支‘年轻’的老牌乐队,NO给那时刚刚破土萌芽的中国地下音乐打了一剂及时的强心针。在第二张专辑里,他们延承了首张专辑《走失的主人》的火力,继续在中国摇滚的荒野里开拓着一片无中生有的疆场。
1999年也成为中国摇滚乐分化最露骨的一年,黑豹、零点、郑钧以各自的动机和资本逐渐找到了他们最舒服的位置,而NO、苍蝇、盘古和舌头也从模糊不清的小样堆里一跃而起,发出了一个时代终结时该有的狂啸。
听到《庙会之旅》的每个人都大为震惊,它甚至让一大部分非常喜欢N啲音乐的人无从适应——NO变招的速度过快,他们过于乐观地处理了大众复杂的审美接收器。尽管其中的一首《冤枉》被国内多家媒体评为年度最佳歌曲,2001年底再度变形的《左小祖咒在地安门》则让热爱他的乐民再次分流。有人说他的狂吼已开始变调和变质,也有人说他的一脸笑容里沉淀的是更浓郁的老谋深算。看过NO和左小祖咒现场的人,一定有着难忘的记忆。
今年6月底,《庙会之旅》突然重出江湖,但主人公已由NO换成了左小祖咒。
这一张与上一张都有什么不同呢?虽然歌曲和封面是1999年的,但演奏和演唱大部分是2003年的。在《庙会之旅》重录期间,据左小祖咒透露,他觉得1999年版的演奏是有不少问题的,演唱也“非常难听”。我很想知道的是,左小祖咒是以怎样的一副心态来录制这个新版本的——他既要捍卫1999的立场,也得踏上2004的列车。而更重要的是,他还要保证左小祖咒于种种挣扎中发声的流畅。
熟悉左小祖咒气味脉搏的人一定也了解,这个讲故事的高手擅长让时空失控。在左小祖咒古怪而欢快的歌唱里,隐藏着一台鲜为人知的发动机。它的位置是保密的,它是制造左小祖咒每首歌曲层层迷团的核心。对于乐迷来说,听左小祖咒的歌最后往往会变成一项解迷工作:如果不看歌词,你永远不知道这个人在唱什么;而看到歌词之后,你会觉得这不可能是歌词。它也许是另类小说,也许是狂草诗,也许是瘦削的寓言,而他的歌唱会撕烂各种体裁的捆绑,织成一种新的纤维。在这一点上,国内音乐人未曾出现过第二者(甚至遗憾的连一个模仿者也没有)。
一趟是1999年NO引领的庙会之旅,另一趟是2004年左小祖咒带团的庙会之旅;同样的路线,同样的景观,却是不同的心情和不同的寻求。让左小祖咒回到1999的车厢是不现实的。一个朋友说,听过新版《庙》后有种感受:旧版《庙》是《走失的主人》精神的延续,新版《庙》是与《地安门》肉体的融合。左小祖咒对这个论断肯定是不会太满意,因为对于一个合格的羞辱主义者来说,无意义的生活可以是错位的,但美好的经验是不能向失意和无知缴械投降的。